肾 拐

　　蒋明飞

　　胃疼，去医院做彩超检查，医师居然说自己胃不在了，吓得半死场，结果是胃炎。

　　汪律师把这个的笑话讲给所长听。所长不以为然，一本正经的递过来一份卷宗，说：好笑吗?这个把肾丢了的，是真的，要个说法。

　　原告刘伟伟要告德圣医院及其医师胡怀波。

　　原告背透了!十八年前儿子被拐，诉状说不久前做过手术，现在右肾没了。

　　汪律师和助理一直分析到晚上十一点钟，得出结论是要找到肾是关键!

　　夜深了，疲惫的汪律师回到家里，脆弱的胃又痛得厉害。莫名其妙的到了德胜医院，胡医师说，你必须马上做手术。

　　手术台上，汪律师的胸腔被打开了。

　　胡医师问：你就是哪个丢肾的代理律师?

　　“嗯”

　　“能告诉我，他有多大胜算吗?”

　　“找到肾就真相大白了!”

　　“你的胃有可能打B超看不见。”

　　“会不会瞬间萎缩?”

　　“谁告诉你的会瞬间萎缩?刘伟伟吗?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”

　　汪律师看见了胡医师的眼神突然增加了一层层阴阴的灰绿色。

　　“我的胃在吗?肾也在?”

　　“都在，你得保证一件事情，……你懂的。”

　　汪律师打了个冷颤，连忙说了几个“我保证!”

　　胡医师把一个右肾取出来给汪律师看看：你的肾很好，可以卖65万元甚至更多一点!

　　汪律师说：我不卖肾。我们律师挣得不少的。

　　胡医师说：只不过是建议而已。

　　汪律师的胸腔被缝好了。

　　汪律师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背上一直冒虚汗。

　　出了手术室到了病房，汪律师的恐惧感慢慢减小，于是气愤起来，但还是很客气地对胡医师说：我录了音，你去自首吧，可能刑期会减免很多!

　　胡医师说：你保证的不算数了吗?

　　胡医师开始崩溃了，眼含热泪哭诉起来：“我坚守这个岗位十年了，我的同学已经有几个是高级医师，院长了，目前我还是一般的医师。去自首?能改变吗?。减刑?就是判刑一天也是人生的失败。人活着还有意义吗?”

　　胡医师哭了，嚎啕大哭，哭得晕倒在病房坚冷的水泥地上，嘴里冒着白泡。

　　“胡医师，胡医师!。。。。。。”汪律师奋不顾身从床上蹬起来，想抓住胡医师，自己却重重地甩在了地上。

　　“老公，老公，你怎么了?”老婆从另一个房间里冲进来。

　　汪律师从床底下爬起来呆懵的摸着胸：我在家里?

　　“是啊!你怎么摔下床了，摔成重伤谁养我和孩子。”

　　汪律师一身是汗：别瞎说。是个案子，有结果了，我觉得胡医师就是卖肾的元凶。太清晰了!

　　“你们律师做梦就把案断了吗?”妻子嘲笑说。

　　“梦有时是准确的，弗洛伊德的《梦的释义》说的就是这个。科学发明好多是梦想的结果。”

　　第二天刘伟伟突然求着要撤诉，还下了跪。

　　私了了?

　　65万元?这个金额怎么和梦里的那么精准呢。

　　既然私了就意味这案子就与汪律师无关了，自然也与法律也无关了。

　　过了很久，一个人的时候，汪律师却时不时绕不开自己做的那个梦。

　　一天汪律师路过德圣医院无意听到了一个消息，说是刘伟伟感谢胡医生帮他找到了失散十八年儿子。

　　汪律师有些坐不住了，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这案子里的法律逻辑关系，他莫名其妙地到了检察院门口，居然没有犹豫就上了楼。

　　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一天。

　　这天一大早，饭桌上汪律师告诉妻子，胡医师被抓，肾的买主就是刘伟伟亲儿子的养父母。

　　妻子说不可能，昨天下午到医院给老爸看病，胡医师还在岗位上上班。大门口橱窗还挂着年度优秀主任医师的彩色照片，还有刘伟伟的感谢信呢。

　　汪律师口里的饭菜吞了一半：“他升主任医师了，感谢信?我又做梦了吗，老婆?”

　　妻子笑场了：老公，你还没有过做梦的年龄呢!?……

　　汪律师放下碗拎上包冲了出去。

　　站在风平浪静的德圣医院门口，能远远地看见橱窗里有胡主任医师的模糊的照片。

　　汪律师想踏进了医院接待大厅看个究竟，但脚步没有挪动像灌了铅似的沉重。

　　这时一辆警车拉着警报声在背后响起，几分钟后汪律师清楚地看到了胡医师上了警车。

　　汪律师那灌了铅的脚突然健步如飞。

　　回到家里，汪律师叫妻子使劲地掐自己手臂：“我没有做梦吧?”。

　　妻子回答说：我不确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