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 泥

　　北京的郊县区里，我去得最多的是怀柔，她不算最近，但那里的人热情，经常操办各类文娱节目，我们开上车，花一两个小时，也就到了。

　　当然，每次去都得有伴，或者有导航，否则偌大一个雁栖湖，恐怕我都摸不到，更不要说别处了!曾有一次，我们就问了许多回路，才找到雁栖湖畔的酒店住下来。

　　我不是北京土著，对怀柔的了解尚处于“动物”层次，怀柔开初让我着迷的是虹鳟鱼，生吃、烧烤皆美味。我生在鱼米之乡，前生恐怕做过河塘里的鸬鹚吧，最爱吃鱼。可是生平第一次生着吃鱼，却是在怀柔。惹得我惊诧不已——原来鱼还可以这么吃!

　　虹鳟鱼可谓鱼类里的“大美人”，它体型清秀，挺拔如梭，浑身发亮，怀柔的酒家几乎都养着一两池的虹鳟鱼，客到就捞，清理干净后，拿出锋利的刀，把鱼身片成薄薄的片儿，一层层摊在盘子里的冰块上，蘸上汁、加芥末，可以吃出满头的汗来。

　　我浅尝辄止，还不是太习惯。我固执地以为，鱼的美味都在汤里，所以我吃鱼必是要带汤的。 怀柔的虹鳟鱼事属例外：抹上作料，烤着吃，肉质鲜嫩，滋味全在舌间，有时候单为它，都值得跑一趟。

　　假如怀柔是一位漂亮女郎的话，大概会取笑于我的动物本性吧?她会嘲弄说：你真是浅薄的郎君啦，我是有内涵的，也是有历史的，看看你关注的都是什么东东?!

　　可不，现在这本《燕城古街》写的就是怀柔的历史和文化，把怀柔深远厚重的一面摆放了出来，让我这个“动物”级的，大开了眼界，不亚于头一遭生吃虹鳟鱼。

　　公元947年，辽太宗耶律德光将国号由“大契丹国”改为“大辽”，成为辽国的第一位皇帝。燕云十六州的幽州(今北京)，成为辽的陪都“南京”，又称燕京，由此怀柔成为辽国贵族休闲赏花的场所。972年，辽帝与萧皇后驻跸顺义华林、天柱。十年后，景宗崩，年仅12岁的辽圣宗耶律隆绪即位，萧太后摄政。期间，怀柔建有萧太后家庙，范各庄一带建有燕城行宫。由此算起，燕城至少有千余年的历史。范山脚下，雁栖河流过，据说当年萧太后在此渡河赏花，头上凤冠佩饰的金钗被吹落水中。水流湍急，碎石密布，竟不知被水冲到了哪里，左捞右捞也没捞到。“萧太后叹了口气，说声‘恹气’，嫌水贪婪小气，吞没了金钗。雁栖河得此羞辱，十分委屈，便想袒露自己的清白，于是，水落石出，河水便从河底溜走，直到二里外的陈各庄附近才渐渐浮出。有人说这才是雁栖河得名的真正原因。‘恹气’和‘雁栖’十分相像，只是后人嫌‘恹气’不好听，才改为‘雁栖’”。

　　从书上这一段掌故来看，怀柔城岂是我心里漂亮的女郎?她简直是我老祖的老祖啊!一千多年前，权势熏天的萧太后，对她都显得无能为力，小子如我，焉敢高攀?

　　或许会有人反驳，韩国电视剧《来自星星的你》，其中的神秘男人都敏俊，已是400多岁的老翁了，都能让一个20来岁的女明星千颂伊爱得死去活来，怀柔城就像那个永远不老的都敏俊，虽在千岁以上，却是光彩迷人的。年龄是问题吗?

　　自然没问题。恰似《燕城古街》里提到的，怀柔的“垂柳、国槐、银杏、五角枫随季节的变换呈现不同迷彩，连翘、山杏、樱桃、玉兰、红花碧桃、丁香、红叶李、海棠、石榴次第盛开”，“五一”前后，“范山上的杏花、梨花开过，街上的丁香就长出桃形的叶子，不久便长满了米粒大小的花骨朵，像一串串弯弯曲曲的小火柴棍。过不了几天，就开满了洁白的小花……除了荷花、睡莲，小溪中的水生植物还有荻、芦苇、千屈菜、水生鸢尾等，为清凌凌的溪水植满了生机……它们与身边的飘荡的水草一起，构成一幅美丽绝伦的油画”。

　　作者笔下描写的这些胜景，一千年前就有，大概再过一千年也还是存在的。那时候诱人的怀柔同在，你我却消失了。以我之年轻，比怀柔之悠久，有什么意思呢?

　　怀柔以自己的丰博，滋养着大地上的儿女，不容有任何菲薄之念。我们还是安心地做一个彻头彻尾的“动物”，融在她的肌理中，享受她的柔情与补济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