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 猎

　　肖建国

　　当飘逸的长发被一把扯下来，露出倍亮的光头时，胡天彪就知道上当了。

　　真是做梦也想不到，自已要下手的“猎物”，竟是位男扮女装的大老爷们。

　　也就是在他一愣神的功夫，光头一棒子打落他手中的匕首，并扯开嗓门高喊：“老二、老三，快过来，这狗日可出现了。为小娟报仇!”边喊边挥舞着木棒，搂头盖脸向胡天彪猛打。

　　不远处两个小伙子听到喊声，立即飞奔过来。

　　看来光头们是早有准备。好汉不吃眼前亏，风紧，扯乎。胡天彪朝山崖子跑去。他心中后悔得直滴血，早知道会遇上“坎儿”，打死也不能相信卦象了。

　　下午，他就准备在八角岭干一票。

　　八角岭是高新技术工业园区，依山傍水，风景优美。能进入这里打工的个个都有钱。连续四年了，胡天彪都会来这里“捞一把”。对象就是那些漂亮的女白领，不仅可以搞到钱，而且顺利的话，还可以...嘿嘿。

　　待天黑出门，胡天彪就感觉双眼皮直跳。朦胧中，有个女人披头散发向他走来，他吓一跳，揉揉眼，女人消失了。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他忘不了。两年前，也是这个地方，他劫住她，用刀抵着后背。她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，他还不满足，把她往草丛里拖。没想到她誓死反抗，坚决不从。扭打中，他一刀扎下去，不偏不倚，正中她的心脏。就这，他兽性依然不减，扒下女人的衣裤。

　　女人临死前，用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：哥。

　　事后，从新闻报道中，胡天彪得知女人叫陈小娟。从小失去父母，是哥哥把她拉扯成人。那篇报道还附有公安通辑他的素描画，那鼻子、那眼，那眉毛、那脸，真相。

　　幻觉消失，胡天彪心中有些怕。可这里钱多，易得手。若因此退却，他心不甘。为难中，胡天彪掏出三枚铜钱给自己占了一卦。亡命江湖，他信这个。连占三次，皆为吉相。他哈哈一笑：干他个娘。

　　没想遇到乔装打扮的光头。

　　胡天彪在前面拼命地跑，光头三人在后面拼命地追。边追边吆喝：抓劫匪啊，抓劫匪!

　　瓦砾、荆棘、水沟、密林，哪偏僻，胡天彪往哪个方向跑。眼看距离越拉越远，没料到脚下一滑，胡天彪摔了个狗啃泥。

　　等他再爬起来，光头三人已将他紧紧围住。棍棒齐飞，打得胡天彪双手护头，哭爹叫娘，蜷成一团。老二对光头说：“大师兄，娟是你女朋友，今天苍天有眼，就看你的了。”

　　光头说：“你们退后，我来。”说完抡起棒子，照着胡天彪的脑袋打来。这一棒子若落下，胡天彪不死也得残废。胡天彪也自知必死无疑，双眼一闭，心中一片悲凉。

　　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，一条矫健的身影扑了过来。

　　住手!来人大喝一声。

　　可满脑子都是仇恨的光头哪能住得了手，贯注全力的木棒子，结结实实打出去。砰地砸在了来人为保护胡天彪而伸出的右臂上。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。

　　胡天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，这...这是真的吗?

　　来人痛得步履踉跄，连声音都打起颤：“打死人要偿命的，你们不能这样做。”

　　“你是谁?你知道他是谁吗?他妈的，多管闲事。”光头三个人火了，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。“再不让开，把你当成同伙，一起打”。

　　“我是警察。”来人边说边用没受伤的左手去掏证件。

　　“警察?这些年，你们在干嘛?连个抢劫犯都抓不住，害得我女朋友死得好惨。现在我们抓住了，你却来保护。今个儿就算坐牢，老子连你一块打了。”光头三人说着说着又抡起了棒子。

　　警察赶紧弯腰护住胡天彪，他的脊背上砰砰挨了几棒子。胡天彪想借机溜走，没想到，警察很利索地将他铐了起来。

　　“光头，别打了。我比你更伤心，你仔细看看我是谁?”警察边躲闪着棒子，边把证件扔了过去。

　　光头接住了。借着远处射来的灯光，他看清了警官证上写着：陈小鹏。

　　你是....小娟哥哥?

　　就这么一句带有疑惑的问候，就这么一句带有了那个不敢触动的名字，俩个对视的男人在刹那间，泪流满面。